宋代士大夫的家宴消费浅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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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丽梅   苏州大学07级古代文学

[摘要]宋代国家对士大夫享乐实行提倡与鼓励的政策,士大夫待遇优厚,宴饮之风颇盛。本文从宋代士大夫家宴消费的角度,考察了宴饮的酒馔果品、歌舞娱乐、香、烛、花等消费项目,以及不同层次的消费水平,以期对宋人的宴饮生活形成一个初步的认识。

[关键词]宋代   士大夫   宴饮   消费

作者简介:马丽梅(1974-),苏州大学07级古代文学博士生,研究方向唐宋词。

宋代是中国封建文化发展的高峰期,宋人在理学、史学、艺术等领域的成果之外,在追求精致生活方面,更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,对茶、香、园林等生活艺术有着广泛深入的研究。而频繁举办的各种宴会,集中了宋代的多种文化形式,最能体现宋人的生活方式和消费形态。

宋代宽松的政策、优厚的俸禄给士人提供了宴会享乐的物质基础。宋代建国之初,患于唐末藩镇尾大不掉、武人跋扈造成国家败亡的教训,实行崇文抑武的政治路线。一方面削夺武将的兵权,重用文官,另一方面以优厚的俸禄来养士。太祖在“杯酒释兵权”时即建议石守信等:“人生驹过隙尔,不如多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,歌儿舞女以终天年”[1],给官僚士大夫定下了积极享乐的调子。宋代官员的俸禄可谓历朝历代中最优厚者。“宋史职官志载俸禄之制:京朝官,宰相、枢密使月三百千[15],春、冬服各绫二十匹、绢三十匹、绵百两;参知政事、枢密副使月二百千,绫十匹、绢三十匹、绵五十两,其下以是为差;节度使月四百千,节度观察、留后三百千,观察二百千,绫绢随品分给,其下亦以是为差。……此正俸也。”[2]此外又有禄粟、职钱、元随、人(随从)衣粮、人餐钱、茶酒厨料之给、薪蒿炭盐诸物之给、饲马刍粟之给、米面羊口之给、职田等等。国家还不限制士大夫家中蓄养乐工歌妓,“两府、两制家中,各有歌舞,官职稍如意,往往增置不已。”[3]在这样的背景下,宋代士人积极享乐,宴会频繁举行。

举办一场宴会,大致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准备:

第一,果品盘蔬酒馔的准备。请客大多要事先准备酒馔。果品酒馔的数量和档次,一般视家境丰裕与否而定,也和风俗习尚有关。司马光曾指出:“天圣中,先公为群牧判官,客至未尝不置酒,或三行五行,多不过七行。酒酤于市,果止于梨栗枣柿之类,肴止于脯醢菜,器用漆。当时士大夫家皆然,人不相非也。会数而礼勤,物薄而情厚。近日士大夫家,酒非内法,果肴非远方珍异,食非多品,器皿非满按,不敢会宾友。常数月营聚,然后敢发书,苟或不然,人争非之,以为鄙吝。故不随俗靡者盖鲜矣。”(司马光《司马温公文集》)请一次客需要事先准备几个月,这当是规格较高的宴请。而豪贵之家就不用再事先预办,厨房有能力随时提供。如晏殊,“未尝一日不宴饮,盘馔皆不预办,客至旋营之。苏丞相颂尝在公幕,见每有佳客必留,但人设一空案一杯。既命酒,果实蔬茹渐至,亦必以歌乐相佐,谈笑杂至。数行之后,案上已灿然矣。”[4]无独有偶,张家宴也是如此:“众宾既集,一堂寂无所有。……群妓以酒肴丝竹次第而至。”[5]

第二、歌舞娱乐节目的准备。士大夫请客,已经不以饮食为主,更重要的是娱乐层面的消费。宋代士大夫家中一般都有家妓的演出班子。名臣李纲“私藏过于国帑,乃厚自奉养,侍妾歌童,衣服饮食,极于美丽。每飨客,肴馔必至百品,遇出,则厨传数十担。”[6]南宋张更是号称“园池声妓服玩之丽甲天下”,一次在山庄举办牡丹会,参加节目表演和待客的歌姬达一百多人。宋代士大夫多知音善赏,能依曲拍制词,交付歌妓演唱,如晏殊就常常填词侑觞,在宾客之前“呈艺”。歌妓也常常在宴席上请宾客作词,现作现谱入管弦演唱。这往往也是宴会的高潮。

第三、其它奢侈消费品的准备。香料、蜡烛、名花等属于宴席的装点物,最能体现主人的富贵与雅致。客至要焚香,讲究的如蔡京、张等豪贵之家,焚于密室中,等香气满室,再卷帘放出,四座但闻清香而不觉烟燥气。相反,不谙此道的则被视为暴发户做派:“赵鼎起于白屋,有朴野之状。一日拜相,骤为骄侈……堂之四隅,各设大炉,为异香数种。每坐堂上,则四焚香,烟气氤氲,合于座上,谓之香云。”[7]

蜡烛在当时也是奢侈品。席上点蜡,比点灯要华贵很多。宋高宗为太后祝寿,点了十几支混合了香料的花蜡,还沾沾自喜地问太后“此烛颇惬圣意否?”[8]可见蜡烛在当时的贵重。贵官请客宴饮时会以点蜡来显示豪奢,如寇准家宴:“公尝知邓州,而自少年富贵,不点油灯,尤好夜宴,早贵豪侈,每饮宾席,常阖扉辍骖以留之。剧饮虽寝室亦燃烛达旦,每罢官去,后人至官舍,见厕溷间烛泪在地,往往成堆。”[9]寇准宴客,连厕所马厩都要点蜡,可见其奢侈。

第四、宴会的消费标准。为了对宴会的费用标准有一个感性的认识,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宋人日常生活的费用。士大夫日常家用以苏轼初到黄州时为例,苏轼当时因为断了俸禄来源,痛自节俭,一家男女老少姬妾仆役百十来口,每月用4500文,日用150[10]。那么正常的百口之家消费,日用应为300——500文左右,人均约4文。

有了这个标准,我们来看宋代士人宴席的消费水平。宴饮消费高低差别很大,最寒酸的当属借钱请客了。淳化三年,饶州判官白稹向通判丁谓借钱:“为一故人至,欲具飨。举箧无一物堪质,奉假青蚨五。”[11]青蚨五,即500文。也有当物请客,二宋兄弟读书未贵之时,一年东至请客,把祖传剑鞘当了一两银子来办这顿宴席。一两银子约合1000文。苏轼一次说:“张怀民与张昌言围棋,赌仆书字一纸,胜者得此,负者出钱五百足作饭会以饭仆。”[12]士大夫三人一顿小聚所费也是500文。

以上是最简朴的宴席,仅有酒饭果品之类,谈不上声色之享。富贵人家与高官的宴席,其奢侈则令人吃惊。淳熙中,王希吕为平江知府时,“与祠官范致能、胡长文厚,一饮之费,率至千余缗。”[13]一缗即1000文,千余缗为100万钱。平江属富庶地区,这些官僚之间的宴饮属于公款吃喝。贵官的家宴如权相蔡京,一顿宴席中仅蟹黄馒头一味,就要花费130多万钱,其余可知。

可见,宴饮消费是宋人日常生活消费中的一个大宗支出,即使是最简朴的宴席花费也相当于一个人日常一天用度的100倍,更不要说那些贵官的宴饮消费,简直就是天文数字。正如程卓所说:“磬中人十家之产,不足供一馈之需;极细民终身之奉,不足当一燕之侈。”[14]

参考文献

[1]脱脱等《宋史》卷二百五十《石守信传》,中华书局,1977

[2]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卷二十五“宋制禄之厚”,中国书店,1987

[3]朱弁《曲洧旧闻》卷一,中华书局,2002

[4]叶梦得《避暑录话》卷上,商务印书馆,1939

[5]周密《齐东野语》卷二十,商务印书馆,1939

[6] [7]熊克《中兴小纪》卷十八,福建人民出版社,1985

[8]叶绍翁《四朝闻见录》卷二,三秦出版社,2004

[9]欧阳修《归田录》卷上,三秦出版社,2003

[10]苏轼《苏轼文集》卷五十二,中华书局,1986

[11]文莹《湘山野录》卷下,中华书局,1984

[12]苏轼《东坡志林》卷九,三秦出版社,2003

[13]李心传《建炎以来朝野杂记》甲集卷十七,中华书局,2000

[14]《全宋文》第287册第289页,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6

[15]单位:文,本文钱数计量单位统一用文

 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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